第 30 章
關燈
小
中
大
第 30 章
聽著晏峋說出這樣的話, 宋朝歡楞住了。
她看見他垂眼看著她，卻是微低下頭，極力克制情緒的模樣, 拿著手機的指節都攥緊。
可還是逼自己擰開目光。
心疼一個人, 好像是會有慣性的。可終究, 不再有別的含義了。
宋朝歡緩了好一會兒，待心間那陣滯麻散去，才擡頭, 重新看向他，並未回答，只輕聲問：“晏峋，當初我為什麽沒有和你走，後來, 你該是知道的，是嗎？”
晏峋盯著她, 喉結輕滾，未言語，卻輕點頜。
宋朝歡點點頭。
她突然離開北城回南亭鎮, 孟沅自然要問她緣由。
當時的孟沅知道了，李想和沈確他們, 自然也會知道的。而他們, 不會不告訴晏峋。
“所以後來, 我再聯系你，向你發消息, 同你打電話, 卻從沒提過外婆的事。”宋朝歡微彎了下唇，溫和同他說, “因為，我不好拿自己的‘不得已’，去叫你連生氣的、委屈的權利，都不能有。”
晏峋驀地一滯，心臟像被人覆上層薄膜，溫熱地窒悶著。
“其實晏峋，你有沒有想過，”宋朝歡繼續，慢慢同他說，“我不是不怕你離開，而是覺得，我可以去找你，可以追上你。”
所以她一遍遍地嘗試，一遍遍地想告訴他，她並非是要放棄。
可她又好像，從來都只是自不量力。
如果你當初，能給我一點點回應，我們今日站在這裏，是不是聊的，便會是別的話題。
可她或許，其實也沒有她想象得那麽勇敢。
也怕被拒絕，也怕被，喜歡的人討厭。
所以這些話，終究是等到倆人分開，在這樣的情境下，才說了出口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宋朝歡鼻腔突然有些酸。
並非覺得委屈。或許只是因為明白，當初的那點美好，終究只能燙融進透明琉璃裏，藏進暗格，當做一個偶爾可以看一眼的，紀念品。
喉間輕哽，宋朝歡卻沖他笑了笑，又別開眼，低下頭。
晏峋整個人楞在原地，怔然地看著她。
他看見她剛才眼下浮開一圈紅印，眼裏都好像蓄開了水汽。卻始終不叫它們掉出來。
他突然慌亂起來，心上像燙到灼人的熱意，無措地擡起來手來，想替她揩下眼瞼。
卻又有些笨拙地，不知該如何下手，只好低道：“……你，別哭，是我不好。”
宋朝歡卻在看見他骨節分明的手探到眼下時，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，擡起頭來，微笑了下，同他說：“我沒哭呀。”
頓在半空的指節，蜷了蜷。
她明明嗓音有不正常的輕沙，眼裏卻只剩被滌蕩過的澄澈。
晏峋卻好像，更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。
他其實從來都沒明白，宋朝歡從不是朵需要被保護得嚴絲合縫的菟絲花。
可她越這樣，越讓他極力想做些什麽，卻又無從下手。
宋朝歡卻以為，晏峋是不相信她。
她抿了抿唇，看著他。
“晏峋，其實我始終覺得，低頭不是懦弱，道歉也不只是退讓。”她微停頓，深呼吸，像鼓起勇氣，又像同某一時刻的自己，揮手道別，極輕道，“而是因為，我那時在乎你啊。”
晏峋不知該置於何處的指尖，驀地僵頓住。
他無限地想開口，他想告訴她。
想告訴她，那時候的晏峋為什麽沒有回應她。
可那句“我那時在乎你”的含義，又將他砸在原地。
他沒傻。許多事情的答案，他其實早就知道了。可他卻不敢去看。卻抵擋不住它們悶在心口，壓得他喘不過氣。
所以他已經不知道，他這些年做的，到底是不是對的。
對宋朝歡來說，又到底有沒有意義。
他實在沒有勇氣，再去撕開什麽，來叫她看，卻讓他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再有。
於是他垂下手，滯頓地捏了捏指節，趁她的溫柔，不至於叫他徹底清醒前，翹了翹唇角，低啞問她：“那，我現在該做什麽呢？”
他低頭了，也道歉了。可宋朝歡，還是不願意和他走。那他現在，又該做些什麽呢。
宋朝歡微楞，有些不明白。
可終歸不願意看見他迷茫困惑的樣子。睫尖輕顫了瞬，重新沖他笑了笑，她溫聲說：“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好啊。”
晏峋沈默地看著她，站在原地。
“那，回去吧晏峋。”宋朝歡卻已經走開，背對著他，將門拉開，又側過身，像朋友一般和他說，“我明早還要去趕飛機。想早點睡了。”
-
晏峋認為，他那天離開，是得到了一個可以接受的答案的。
宋朝歡叫他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。
他覺得，他又有方向了。
於是他冷靜下來，思考這件“喜歡的事情”，具體分為幾步，又應該如何細分執行。
他從前覺得，想對人好，就是給她想要的東西。或世人眼中的“好東西”。
可宋朝歡離開的時候，卻依舊什麽都沒帶走。
就連那座她明明很早就說過的，喜歡的院子，都沒有半分留戀。
所以他想，要是再用這種形式，應該是行不通的。
於是他想起宋朝歡當年的方法：善用搜索軟件。
辦公室裏只有他一個人，筆記本電腦也開著，但晏峋還是拿過了手機。
好像屏幕小一點，那點不好意思，也會跟著淡一點。
隨即，他在搜索框裏認真打下：怎麽追女生。
很快，便跳出來一條高讚回答。
晏峋點進去。
1、不要頻繁聯系她，也不要收到她消息立馬回覆。對她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狀態，讓她為你患得患失。
晏峋眉心微蹙。從前自己忙的時候，自然地這麽做了，並不覺得有問題。如今這麽看，為何卻覺得有些不對勁。
2、註重儀式感，投其所好，在一些生日等重要節日，送些超出她經濟範圍的禮物，讓她有可以發朋友圈的素材。在親戚朋友面前有面子。
晏峋深呼吸。他從沒在結婚後，見宋朝歡的朋友圈發過他送的任何禮物。大概是覺得沒面子。
3、女生喜歡獨立有主見的男人，不要什麽事情都和她說，保持神秘感，讓她主動來了解你。
…………
晏峋越看到後面，眉心蹙得越緊。
他不就是這樣，才被離婚的嗎？
這些回答到底靠不靠譜？
為什麽居然還有這麽多讚？
不死心，重新點開一條：
可以不帥，但一定要幹凈整潔，有審美，保證衣品。實在不會穿搭，就最簡單的有質感的基礎款。讓你對她產生X吸引力。
“……”晏峋無語地摁了退出。
他每一點都滿足了，可她還是兩年沒碰過他。
辦公室門被人敲響，晏峋闔上手機，讓人進來。
是諸洋。
頤園二期的施工進度，他每周都會叫人送一份過來。
本以為是簡單的送份文件，卻在進來後，一路被晏峋盯得有些不自在。
諸洋試探著問：“晏總，有別的事嗎？”
“你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？”晏峋突然問。
諸洋微頓，斟酌了一下，誠摯道：“晏總，我雖然沒有談過戀愛，但我對兩性關系非常有研究。”
晏峋指尖微動，淡道：“那你說說看。”
雖然晏峋沒明確要他說什麽，諸洋卻懂，於是非常專業地說：“這個呢，對男性的要求，通常比較高。首先要是C……初戀，其次要專一，然後長情。最重要的，要肯為女主花錢，什麽豪宅名包珠寶古董，送起來絕不手軟……”
“還有……”諸洋還要説。
他每個月花在霸總小說上的錢，終於有產出的機會了。
晏峋淡淡掃了他一眼，打斷他：“行了。你出去吧。”
說得他好像不是一樣。
諸洋：“……”
為什麽覺得晏總明明沒什麽表情，卻很有種“我看你以後結了婚，大概率也是要離婚的”嫌棄感呢？
搜索軟件和諸洋都是彎路。
於是在辦公室裏只剩下他一個人後，晏峋拿起手機，撥通了沈確的電話。
他認識的，信得過的人裏，唯一談過戀愛的男人。
沈確很快接通，問他：“怎麽了阿峋？”
幾人裏，他年紀最小，好像是李想起的頭，幾個人便一直這麽叫他了。
可他聽見了沈確的聲音，卻頓住了。
他明白自己想知道什麽。
可他怎麽能直接問沈確：喜歡一個人要怎麽追。
那樣他們肯定會覺得，他腦子不正常了。
他必須得婉轉一點。
於是他說：“你當初怎麽追上孟沅的？”
——卻絲毫沒顧慮，他想請教的這位，當時和青梅的離婚，鬧得有多驚天動地。
毫無意外，對面沈默得仿佛被屏蔽了信號。
晏峋拿開手機看了眼，仍在通話中，於是又貼上耳朵，繼續問：“你當初是怎麽和她表白的？”
突然，電話那頭，像什麽東西砸拍在桌面上的聲音。
緊接著，是對面極其克制的呼吸，低沈問：“晏峋，你有病吧？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聽著晏峋說出這樣的話, 宋朝歡楞住了。
她看見他垂眼看著她，卻是微低下頭，極力克制情緒的模樣, 拿著手機的指節都攥緊。
可還是逼自己擰開目光。
心疼一個人, 好像是會有慣性的。可終究, 不再有別的含義了。
宋朝歡緩了好一會兒，待心間那陣滯麻散去，才擡頭, 重新看向他，並未回答，只輕聲問：“晏峋，當初我為什麽沒有和你走，後來, 你該是知道的，是嗎？”
晏峋盯著她, 喉結輕滾，未言語，卻輕點頜。
宋朝歡點點頭。
她突然離開北城回南亭鎮, 孟沅自然要問她緣由。
當時的孟沅知道了，李想和沈確他們, 自然也會知道的。而他們, 不會不告訴晏峋。
“所以後來, 我再聯系你，向你發消息, 同你打電話, 卻從沒提過外婆的事。”宋朝歡微彎了下唇，溫和同他說, “因為，我不好拿自己的‘不得已’，去叫你連生氣的、委屈的權利，都不能有。”
晏峋驀地一滯，心臟像被人覆上層薄膜，溫熱地窒悶著。
“其實晏峋，你有沒有想過，”宋朝歡繼續，慢慢同他說，“我不是不怕你離開，而是覺得，我可以去找你，可以追上你。”
所以她一遍遍地嘗試，一遍遍地想告訴他，她並非是要放棄。
可她又好像，從來都只是自不量力。
如果你當初，能給我一點點回應，我們今日站在這裏，是不是聊的，便會是別的話題。
可她或許，其實也沒有她想象得那麽勇敢。
也怕被拒絕，也怕被，喜歡的人討厭。
所以這些話，終究是等到倆人分開，在這樣的情境下，才說了出口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宋朝歡鼻腔突然有些酸。
並非覺得委屈。或許只是因為明白，當初的那點美好，終究只能燙融進透明琉璃裏，藏進暗格，當做一個偶爾可以看一眼的，紀念品。
喉間輕哽，宋朝歡卻沖他笑了笑，又別開眼，低下頭。
晏峋整個人楞在原地，怔然地看著她。
他看見她剛才眼下浮開一圈紅印，眼裏都好像蓄開了水汽。卻始終不叫它們掉出來。
他突然慌亂起來，心上像燙到灼人的熱意，無措地擡起來手來，想替她揩下眼瞼。
卻又有些笨拙地，不知該如何下手，只好低道：“……你，別哭，是我不好。”
宋朝歡卻在看見他骨節分明的手探到眼下時，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，擡起頭來，微笑了下，同他說：“我沒哭呀。”
頓在半空的指節，蜷了蜷。
她明明嗓音有不正常的輕沙，眼裏卻只剩被滌蕩過的澄澈。
晏峋卻好像，更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。
他其實從來都沒明白，宋朝歡從不是朵需要被保護得嚴絲合縫的菟絲花。
可她越這樣，越讓他極力想做些什麽，卻又無從下手。
宋朝歡卻以為，晏峋是不相信她。
她抿了抿唇，看著他。
“晏峋，其實我始終覺得，低頭不是懦弱，道歉也不只是退讓。”她微停頓，深呼吸，像鼓起勇氣，又像同某一時刻的自己，揮手道別，極輕道，“而是因為，我那時在乎你啊。”
晏峋不知該置於何處的指尖，驀地僵頓住。
他無限地想開口，他想告訴她。
想告訴她，那時候的晏峋為什麽沒有回應她。
可那句“我那時在乎你”的含義，又將他砸在原地。
他沒傻。許多事情的答案，他其實早就知道了。可他卻不敢去看。卻抵擋不住它們悶在心口，壓得他喘不過氣。
所以他已經不知道，他這些年做的，到底是不是對的。
對宋朝歡來說，又到底有沒有意義。
他實在沒有勇氣，再去撕開什麽，來叫她看，卻讓他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再有。
於是他垂下手，滯頓地捏了捏指節，趁她的溫柔，不至於叫他徹底清醒前，翹了翹唇角，低啞問她：“那，我現在該做什麽呢？”
他低頭了，也道歉了。可宋朝歡，還是不願意和他走。那他現在，又該做些什麽呢。
宋朝歡微楞，有些不明白。
可終歸不願意看見他迷茫困惑的樣子。睫尖輕顫了瞬，重新沖他笑了笑，她溫聲說：“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好啊。”
晏峋沈默地看著她，站在原地。
“那，回去吧晏峋。”宋朝歡卻已經走開，背對著他，將門拉開，又側過身，像朋友一般和他說，“我明早還要去趕飛機。想早點睡了。”
-
晏峋認為，他那天離開，是得到了一個可以接受的答案的。
宋朝歡叫他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。
他覺得，他又有方向了。
於是他冷靜下來，思考這件“喜歡的事情”，具體分為幾步，又應該如何細分執行。
他從前覺得，想對人好，就是給她想要的東西。或世人眼中的“好東西”。
可宋朝歡離開的時候，卻依舊什麽都沒帶走。
就連那座她明明很早就說過的，喜歡的院子，都沒有半分留戀。
所以他想，要是再用這種形式，應該是行不通的。
於是他想起宋朝歡當年的方法：善用搜索軟件。
辦公室裏只有他一個人，筆記本電腦也開著，但晏峋還是拿過了手機。
好像屏幕小一點，那點不好意思，也會跟著淡一點。
隨即，他在搜索框裏認真打下：怎麽追女生。
很快，便跳出來一條高讚回答。
晏峋點進去。
1、不要頻繁聯系她，也不要收到她消息立馬回覆。對她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狀態，讓她為你患得患失。
晏峋眉心微蹙。從前自己忙的時候，自然地這麽做了，並不覺得有問題。如今這麽看，為何卻覺得有些不對勁。
2、註重儀式感，投其所好，在一些生日等重要節日，送些超出她經濟範圍的禮物，讓她有可以發朋友圈的素材。在親戚朋友面前有面子。
晏峋深呼吸。他從沒在結婚後，見宋朝歡的朋友圈發過他送的任何禮物。大概是覺得沒面子。
3、女生喜歡獨立有主見的男人，不要什麽事情都和她說，保持神秘感，讓她主動來了解你。
…………
晏峋越看到後面，眉心蹙得越緊。
他不就是這樣，才被離婚的嗎？
這些回答到底靠不靠譜？
為什麽居然還有這麽多讚？
不死心，重新點開一條：
可以不帥，但一定要幹凈整潔，有審美，保證衣品。實在不會穿搭，就最簡單的有質感的基礎款。讓你對她產生X吸引力。
“……”晏峋無語地摁了退出。
他每一點都滿足了，可她還是兩年沒碰過他。
辦公室門被人敲響，晏峋闔上手機，讓人進來。
是諸洋。
頤園二期的施工進度，他每周都會叫人送一份過來。
本以為是簡單的送份文件，卻在進來後，一路被晏峋盯得有些不自在。
諸洋試探著問：“晏總，有別的事嗎？”
“你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？”晏峋突然問。
諸洋微頓，斟酌了一下，誠摯道：“晏總，我雖然沒有談過戀愛，但我對兩性關系非常有研究。”
晏峋指尖微動，淡道：“那你說說看。”
雖然晏峋沒明確要他說什麽，諸洋卻懂，於是非常專業地說：“這個呢，對男性的要求，通常比較高。首先要是C……初戀，其次要專一，然後長情。最重要的，要肯為女主花錢，什麽豪宅名包珠寶古董，送起來絕不手軟……”
“還有……”諸洋還要説。
他每個月花在霸總小說上的錢，終於有產出的機會了。
晏峋淡淡掃了他一眼，打斷他：“行了。你出去吧。”
說得他好像不是一樣。
諸洋：“……”
為什麽覺得晏總明明沒什麽表情，卻很有種“我看你以後結了婚，大概率也是要離婚的”嫌棄感呢？
搜索軟件和諸洋都是彎路。
於是在辦公室裏只剩下他一個人後，晏峋拿起手機，撥通了沈確的電話。
他認識的，信得過的人裏，唯一談過戀愛的男人。
沈確很快接通，問他：“怎麽了阿峋？”
幾人裏，他年紀最小，好像是李想起的頭，幾個人便一直這麽叫他了。
可他聽見了沈確的聲音，卻頓住了。
他明白自己想知道什麽。
可他怎麽能直接問沈確：喜歡一個人要怎麽追。
那樣他們肯定會覺得，他腦子不正常了。
他必須得婉轉一點。
於是他說：“你當初怎麽追上孟沅的？”
——卻絲毫沒顧慮，他想請教的這位，當時和青梅的離婚，鬧得有多驚天動地。
毫無意外，對面沈默得仿佛被屏蔽了信號。
晏峋拿開手機看了眼，仍在通話中，於是又貼上耳朵，繼續問：“你當初是怎麽和她表白的？”
突然，電話那頭，像什麽東西砸拍在桌面上的聲音。
緊接著，是對面極其克制的呼吸，低沈問：“晏峋，你有病吧？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